&esp;&esp;“可是……”
&esp;&esp;她刚冒出两个字,声音就被对方无情地盖下去:“宗奎恩和程允娜已经死了,你以为还有人护着你么?”
&esp;&esp;出生在这种家庭,程晚宁能安然无恙地生活十五年,全靠父母的保护。但凡程家没有这么强的实力,她早就随着父母去了。
&esp;&esp;现在没了父母的庇护,她靠一个人能活多久都说不定。
&esp;&esp;“小表妹,乖乖滚到保护伞下,别让我重复第二遍。”
&esp;&esp;他没有这么多耐心,把精力花在这个小废物身上。
&esp;&esp;程晚宁呆滞地昂头望他,不由得忆起过去某段灰暗的日子。
&esp;&esp;就好比当时,懦弱无能的她谁都能上去踩一脚。
&esp;&esp;那时的她是怎么做的?
&esp;&esp;人们以为她是个任人欺负又不敢吭声的废物,可谁又曾料到,她才是最可怕的那个。
&esp;&esp;当意识深渊塌陷,她只剩下浑浑噩噩的等待或听命,从而丧失反驳的能力。
&esp;&esp;无能为力的缺憾席卷身体,带着她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。
&esp;&esp;-
&esp;&esp;宗奎恩和程允娜的葬礼上,程晚宁是最后一个到场的。
&esp;&esp;她没让程砚晞送,坚持一个人来,在葬礼即将开始的前两分钟才姗姗来迟。
&esp;&esp;葬礼人多嘴杂,难免出现个别对程家的非议,以及对这位小女儿的看轻和鄙夷。
&esp;&esp;然而,当程晚宁出现在众人视野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惊愕住——
&esp;&esp;在庄重严肃的葬礼上,女孩穿着一身黑色洋装,裙摆几乎及地,立领设计包裹住大半个脖子。缀着蕾丝的广袖施然落在身侧,露出的小手拎着裙摆,一步步向众人走来。
&esp;&esp;乌黑靓丽的秀发被抓夹绾起,精致的五官无需妆点便动人心魄。美目流转间,是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。
&esp;&esp;与平日的风格截然不同,是一眼惊艳的程度。
&esp;&esp;程砚晞想过她会悲伤、会绝望,甚至是一蹶不振。心中设想过无数种落魄样子,却独独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席在父母葬礼。
&esp;&esp;葬礼是个极其庄严的场合,服装需要以简洁的黑白色为主,以表对逝者的尊重。凡是到场的人,无论与死者为何种关系,都必须遵守这一点,更何况程晚宁是逝者的女儿。
&esp;&esp;可她此刻无比华丽的打扮,更像是明晃晃的挑衅。
&esp;&esp;不是针对逝者,而是对在场的某个人,或是某些人——
&esp;&esp;那些看轻她、妄图她凄惨落魄的人。
&esp;&esp;他们断定失去双亲的程晚宁会一无所有,失去原先的地位没入尘埃,成为无足轻重的孤儿。
&esp;&esp;时代的狂风巨浪灌满身体,翻云覆雨的固化思想企图包围她,可她却从未妥协。
&esp;&esp;半梦半醒、稀里糊涂地过完潦草的一生,这不是她想要的。
&esp;&esp;精神世界已经超度完比现实更甚的痛苦,所以现实中的坠落不足以再给她造成伤害。
&esp;&esp;在终其一生的南柯梦中,唯有抵抗才是真实的。
&esp;&esp;程晚宁很清楚,今天的惊人举动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印象。
&esp;&esp;他们会骂她是个疯子、不孝女,在父母的葬礼上依然敢我行我素。
&esp;&esp;可那又怎样。
&esp;&esp;她始终站在他们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高度。
&esp;&esp;对上程砚晞视线的那一刻,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,星眸里闪烁的灼灼光彩说不清是挑衅还是狂妄。
&esp;&esp;张扬的笑容虚化现实与幻想的边界,犹如自信明亮的毒物引人沉沦。
&esp;&esp;她太美丽了。
&esp;&esp;无论经历什么,失去什么,她都是如此高高在上。
&esp;&esp;她永远都不会任人摆布。
&esp;&esp;哪怕是表哥,也一样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站在一群身着普通黑衣的人群里,中间穿着洋裙的女孩格外亮眼。
&esp;&esp;程晚宁的服装虽然复杂,但严格来说,她并没有违反规矩,因为裙子上只有清一色的黑。

